娱乐圈，已成名王导×新人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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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包厢里的气氛因为王杰希一本正经的话冷场了足足半分钟，尔后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接连大笑起来。王杰希难搞的性子也是很出名的，在座的各位敢跟他开玩笑，说明关系并不限于酒肉朋友。黄少天的角色是男主小六的少年时期，戏份不多，电视剧里主要出场的还是成年后浑浑噩噩的三十岁小六。主演是个入行很久的家伙，实力不错，而且深谙应对不同场合的方法。焦点很快回到了他和女主角的演员身上，资历尚浅的小艺人被带了去对面的包房，仅有水果零食，大家认认真真地唱着歌，轻松的反而像是大学生聚会。
黄少天一开始对这事儿还有点生气，难道新人默认了就是砧板上的肉，让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吗？本以为王杰希如此孤高地表达了立场之后会刻意对自己有所疏离，想不到的是开拍之后他会专门过来跟自己细致地讲解。有时抓不住感觉，王杰希会念出另一个人的台词，直接和他代入情景、对起戏来。
魏琛把他载到酒店时九点过半，然后还要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司。蓝雨最近准备签下一批新人，各个部门为了以后的资源分配、各个艺人的路线计划忙得不可开交。魏琛对于黄少天从家人那里接过来的冰皮月饼毫不领情，只留下一句好好干活便绝尘而去。
男主小六自小在乡下长大，因此取景地四周是一片荒凉。夜空中悬挂着硕大的月盘，清亮的银辉把路灯都衬得黯淡了。小孩子提着灯笼跑过，距离旅店不远的花池边上却坐着个熟悉的身影。独自一人。黄少天思考了半秒，衣服沾了酒楼的气味，一靠近就能闻出来。不过离开前王杰希特意跟他说了中秋节快乐，是早就知道他装病偷跑的么？一盒冰皮月饼有八个口味，怎么也应该有个喜欢的吧？不远处的大堂热闹非凡，好不容易忙完一天的大家估计打算聚在一起吃宵夜赏月。王杰希从来不参与这些活动，因为太有威严，大家也不敢喊他。左看看，右看看，黄少天就这么背离人群的声音向着花池走了过去，没敢直接和严厉的导演挨在一起，坐在了正方形的另一条边上。
“导演，要不要吃点月饼呀？”
王杰希作为自己时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容易靠近的气场，只有对戏的时候才好点。黄少天见识过后一面，再加上天生擅长打交道，相对其他人来说就没那么疏远他。
原来王杰希是在坐着发呆。听到了响声，便稍稍侧过头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看好病了？”
黄少天讨巧地笑笑：“医生说疲劳过度，今晚睡一觉说不定就好啦。”
半张脸匿于阴影，半张脸映着月华。王杰希看向谁都总是非常有力的，深邃的双眸有种能把人吸进去的魔力。
黄少天感觉更心虚了，不管不顾地把手里的盒子摊开在对方的面前。“喏，中秋节嘛，挑一个味道吧？呃，回来的路上刚好看到，就买了。”
没想到王杰希的目光扫视了一周，最后落在了盒子边缘配合中秋节主题的小礼品。长条形的凹糟里放了一排仙女棒。“这个……可以玩玩看吗？”
“……啊？”黄少天对这个发展有点措手不及，“可是冰皮月饼快要融了诶。”
说完他就想猛敲自己的脑袋。王杰希不按常理出牌就算了，他接的是什么？！
“吃一个普通的吧。”
结果王杰希居然就这么应承了。
黄少天刚刚吃过饭，王杰希对月饼抱着个“按程序办事”的心态，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因为剩下的四分之一，面面相觑。而盒子里面还有七只，怎么看都不可能在融化之前解决掉。
“其他的回去分给大家好了。袋子能够保温，应该还能再坚持一会儿吧。”作为后辈，黄少天适时解了围。附送的手持烟花被他从凹槽里抠了出来。虽然不知道王杰希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想要玩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但一天没用上的打火机还是点着了引子。之后火光在指尖安静地跃动，黄少天挥着它们在空中画了个明亮的圈。
王杰希也用火花写字，不过黄少天并没有看出来他想表达些什么。烧了一小半的仙女棒递到了自己的另一只手里，王杰希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很好看。”他很认真，“我拍一下。”
黄少天顿时感觉手脚都要僵硬起来了，“维持这个动作就行吗？”
王杰希走开了一段距离，然后蹲了下来。拍摄现场常能听到的嗓音忽地带上了热烈的情绪：“小六，看镜头。”
黄少天明白过来了。王杰希是想到了新的画面，这时他把自己变成了场景中的另一个角色。按照对白的设置，站在那里的应该是小六最好的朋友，阿木。
阿木说：“小六，明天一起去参加大学的宣讲会吧。”
遇上那群混混的时候，小六帮阿木挡下了正面的一击，因此受创的肺部再也承受不了极限的环境。小六不会怪阿木，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很多很多人都想踏上太空，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运气。
只是自那以后小六便和他的梦想一样，破碎了，不再完整。命运褫夺了他的活力和乐观，阿木一直拉着他不让他下沉。
两人造出火箭筒的烟花向天空发射，在地面上看，火箭碰到了月亮。八月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小六和阿木的故事，正是发生于这样的夜晚。
小六应他，语气异常平静：“好。我们去宣讲会。”
“你看，星星在我们的手里烧。”
“对——”
“你还有我。”
黄少天进入角色很快，这也是王杰希能够如此耐心引导他的原因之一。没人愿意多看一眼不可雕也的朽木，相反，让璞玉释放光彩是一件再刺激不过的工作。小六的心死了，又因为阿木残存了一部分。麻木地重复着画圈的动作让手臂酸软，黄少天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东西，想抓住却又很模糊。现在并不是正式的拍摄，他还留着一部分自我。仙女棒烧到了最后，王杰希也已经从远处走了回来。
黄少天不知道该不该凑过去看拍到的画面，只问道：“这样就好了吗？”
“黑夜中的光。”黄少天尚且受到小六消极情绪的感染，王杰希却是切换自如，“记得最后的一场戏吗？”
成年的小六和成年的阿木久违地回到家乡。两人驱车上山，和小时候一样看月亮。阿木在车里找到了女儿落下的烟花。他们玩了起来。
小六问阿木能不能再一次模仿那个。
于是在最后一簇烟花笔直射向天空后的瞬间，小六紧闭双眼，听着火药燃烧的声音，嗅着烟尘的味道，假装自己正在进入太空。漆黑的车厢是他的飞船，后排的阿木是地面控制中心的通讯员，指引着他，陪伴着他。
最后的最后，他们变回了少年时候的样子。一切都变了，一切又都好像没变。
王杰希说：”前面的场景似乎改成这样更好一点。“
原来的阿木是在冷饮店里邀请小六一起参加宣讲会的。小六毫无阻碍地上了大学，最后成为了一个平凡的上班族。
黄少天想象着成品，黑暗中的红色橙色，如此明亮，以至于重新安排日程都不嫌麻烦了，“我也觉得这样更好一点。”
王杰希和他相视一笑。吃过宵夜的人远远地朝他们走来，黄少天捧着月饼跑了过去。再回头时，王杰希已经进了酒店。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像谁都没有看见过王杰希露出这种样子。
少年小六的戏份顺利杀青，下一个通告安排在两个月之后，是一档选秀节目。尽管误打误撞参演了王杰希首部执导的电视剧，公布参演人员之前他都只是个还没出道的戏剧学校学生。公司的意思仍然是要把黄少天打造成实力和人气兼具的全能艺人。魏琛要求他进入八强，最终排名无论是第一还是第八，后续的系列活动都能保证他有足够的曝光度，而且还可以和《喷射前进》的宣传无缝衔接。两个月的空档就当作新人入行的调整期，黄少天需要把学校落下的课补回来，然后还得每天到公司为比赛做准备。黄少天可以明显得感觉到公司的气氛变得躁动，偶尔坐电梯时会遇到另外一些年轻漂亮的面孔，眼里闪烁着火花——想进娱乐圈，必然是怀抱着某种野心。不过魏琛忙碌之余一点儿没把他忘了，每天叫起床、喊睡觉、督促练习跟以前一样不容反抗。无论签了多少新人，蓝雨仍然会以他为主，这是签合同时明明白白列出的条款。
黄少天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手里又已经有了作品，所以一天天过得没什么压力。好不容易补交了拍戏期间布置的论文，魏琛一个电话让他立刻到校门口等着。最近除了在公司打个招呼，他这个经纪人已经很久没亲自过来找人。黄少天心里琢磨是不是王杰希那部戏出了岔子，导演最后觉得自己的那些镜头都不合适，全部砍掉换人来演，越想越纠结。保姆车开到了地方，竟是一处僻静的茶室。魏琛跟捏兔子一样捏他的后颈，让他放轻松一点，今天纯粹是来见个人。
包厢的帘子掀开了，黄少天走在前头，表情一下子没控制住。
里头毫无自觉朝他们笑笑的人，不正是他十分崇拜的大导演叶修吗？他的上一部电影在国外拿了几个很有分量的奖，却因为触及敏感话题遭到了国内的封杀。也有传闻说他得罪了人，负气出走，移居海外。后脚进来的魏琛一拍他后脑勺，说是经纪人，其实更像个关键时刻很靠得住的长辈。“傻站着干嘛？”魏琛吼他。两人落座，叶修把烟盒一翻递到面前，黄少天没敢抬手，魏琛倒是自然而然给自己接了一根。
他们两个认识啊，关系好像还不错。黄少天心想，一抬头正对上叶修的视线。
烟盒子还在晃。“你不抽烟？”
魏琛扬手给他拦了，“别祸害小朋友。之后还得唱歌呢。”
“啊？不是演戏的吗？”
魏琛语重心长：“全方面发展懂不懂，粉丝喜欢就行。蓝雨以后靠他养了。”
叶修露出个明了的神情。现在圈子里什么样的新人来钱最多，爬得最快，大家心知肚明。有些人会直接把不屑表现在脸上，叶修却没有。
“你演王大眼的剧了吧。他最近为了剪那片子快升仙了。”
黄少天点了点头，其实不是很懂叶修想表达什么。
“想不到微草和蓝雨居然还有合作的一天。
魏琛挺得意，“误打误撞。怎么样，我找到一颗好苗子吧。”
叶修转回来，“我还看过你试镜的录像。“
“咦？”
《喷射前进》的剧本改过很多遍，导演是神秘莫测的王杰希，最终定下的剧情和原始版本有着翻天覆地的不同。起初的小六是个性子温和、内心藏匿着一团火的角色，后来设定不知怎的就变成了一个乐观向上、永远能给身边人带去无限力量的耀眼少年。对于观众而言，小六和他的梦想一起破灭，是把最漂亮的东西摔碎给别人看。
“我跟王大眼说，既然都拍电视剧了，不如干脆再试点更刺激的东西。你试镜的时候和剧本需要呈现的感觉不太像，不过没人比你更加适合少年小六这个角色。”
黄少天只知道王杰希原来专心一致拍电影，哪里想得到大神和大神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交流。“谢谢你。希望能够早日看到成品。”
叶修一笑，“到时我带你去工作室看怎么样？”
黄少天思考着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他和叶修才第一次见面。旁边的魏琛连忙挥挥手，跟赶苍蝇似的。”去，去去，别带坏我们家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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