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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我知道你，你是302那个黄少天。”
“我们老是上楼的时候遇到吧？你一个人走的，样子拽得要命。聊天的时候他们说过你……屌得飞起，保送进来的哈？顶了老叶的项目当负责人吧？可惜没多久课题组也解散了，毕竟小朋友趟这浑水还是挺难的……孙翔，你知道你自己也超有名吗？”
孙翔被他说得红了脸。一整段话，每个分句都是事实，连在一起了，就变得不太友好了。当然，他待人也不以友好作为规条，更不乐意落了下风。江波涛不止一次说过他就像个毛躁的刺猬，轻易扎得人一手血。现在他要去扎这个三不五时遇到的学长了：“我也听说过你。你们实验室都是alpha。负责人是那个一本正经的喻文州？你们不是关系很好。”话的末尾意犹未尽地藏了一些威胁，诸如你最好小心点之类的。黄少天看着他的脸，说不出来哪里有点幼稚。他是不是应该告诉这位小朋友，自己和周泽楷其实没走到那一步，和他三下两下就被俘获的情况差远了。
眼下两个人正杵在酒店的大堂，黄少天靠着其中一个行李箱，要坐不坐的样子，腿直直地撑在地上，占去了不少通道。孙翔双手抱臂，隔了半米站着，模样很是戒备。他比黄少天高出不少，omega里面这样的体格很罕见，大多是细脚伶仃、小巧温顺一类的，这里的两个偏偏都不是典型。正因如此，黄少天其实是知道对方顶着怎样额外附加的压力。
对话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孙翔居高临下，黄少天仰头看他，表情同样倨傲，又多少带些戏谑。这是一场莫名其妙的、不分上下的对峙，或者正是所谓的同性相斥。两位到前台登记的alpha大概来不及阻止接下来任何的突发状况。
然而，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黄少天勾了下嘴唇，孙翔不惯友好待人，可他也不是喜欢纷争的性格，更何况之后几天他们碰面的机会很多。孙翔听说过不少有关黄少天的事迹，相当有成就的那种，令人心潮澎湃，并能发掘自己熬过任何难过的坚持，于是他顺着这个细微的台阶下了，松开了手臂，两人飞快地握了一下。作为后辈的孙翔眨了一下眼睛，他长得很好看，线条硬朗。好看的人说话更有分量，他的真挚毫不做作，也不屑于假装：“感觉你也挺有意思的。”和其他的那些omega都不太一样。
这个新的开头跟小学生似的，黄少天挑眉：“有意思？我何止有意思。”这会儿他们终于站到一起了，不再像两个硬是被拉出来一起度假的“家属”。“有空带你玩。”他说。真是巧妙的缘分，明明两人住一栋宿舍楼，却这才逐渐熟络起来。
不远处周泽楷走在前头，他手里握着钥匙和门卡，江波涛稍微落后他半步，两人都看起来春风满面，一身脱离尘嚣的轻松。Double date的想法不知道是谁先提出来的，而最后发展成到城郊的度假村泡泡温泉，无所事事地打发周末则更是出人意料。和孙翔一样，黄少天当然是单纯被硬拉出来的，但真要比较起来又有点不太一样。周泽楷可能只是不想当个傻乎乎的电灯泡。
周泽楷送他到学校门口，不比江翔二人，他们之间才没有黏黏糊糊的告别吻，黄少天更不会摆出一副无奈又烦躁的脸，皱着眉头下车，低声骂骂咧咧地掩饰着自己的羞涩和不自在。他自在得很，感觉像跟个哥们在一块，友谊没办法更纯洁高尚，又心有不甘，因此最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周泽楷伸出了手，这让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停顿半秒，只是那手最终仅仅落到了副驾驶的皮椅，并没有碰到他。“周末和我出去？”周泽楷这个人连邀请都能极为简单，有时候更像是一个命令，搭配上那张无所不能的脸，让黄少天无法拒绝。大学的实验室当然有周末，毕竟本地的学生要回家，所以黄少天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点点头答应，手里攥着等下上课会用到的书。周泽楷朝他扬了扬眼睛，非常俊美，黄少天想的是要去咬他的喉结，可实际上他们就此分别，引擎的低吼在背后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他和周泽楷到底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会分道扬镳，会心无灵犀。
黄少天还要走上十五分钟才能到达教室，但无论如何，他不希望别人看见他们。或者说，他知道大概不被看到，不被发现，对周泽楷来说会比较无害。
那天晚上他们差点可以讨论到建立一段关系的话题，黄少天做了些准备，无论此后是苦是甜，成年人了，他懂得去承担后果。标记可以强行去除，但有人说那很疼，许多固执的omega熬不下，年轻时的冲动和自由的渴望吞噬了他们。黄少天有点不管不顾，可是那阵子这个想法始终挥之不去，想了好几天，依然证明了自己不是气血上头、头脑一热。结果到了生日的那天，周泽楷是怎么说的？一开始他什么都没有说，买来了清水和抑制剂，比起平时居然演好了坐怀不乱的君子角色。还有后面那一句，“我们是朋友”。见面大多是为了上床的朋友，身体互相吸引，一起做任何事情都充满乐趣，而当时他的表情可真是平静如水，又似乎难以启齿，只好像对其他任何人一样用语言划清界限。
那一瞬间黄少天清醒过来，就像是性征显现的第一次发情期过后，他从热潮和汗水中醒过来，心想，哎，原来就是这回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冲动了，而周泽楷仍然将他们之间的约定三章遵守得很好。
直到现在，当他的实验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他们仍不时上床，看电影以维持这种奇妙的“友情”。唯一不同的是他无需再若隐若现地“勾引”周泽楷，一厢情愿后再被丢掉，多看一眼都觉得烦，小说里多得是这种情节，但这不该发生到他的身上。
黄少天于是明白了，大概他也是更爱自己一点，尚未愿意为周泽楷吃太多亏，毫无遮掩地露出自己的软肋。尽管他依旧希望周泽楷待在身边，无需防备的笑着，眼神温柔又缱绻。只考虑到身体也好，他其实说不清到底谁更迷恋谁。
周泽楷把手扶上行李箱的拉杆。黄少天还坐在上面，背对着他，察觉到气息变化后轻巧地转了下头，可惜没露出个激动的表情。为此周泽楷决定来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一声不吭地尝试是否能就此带着黄少天一路前行。大理石地砖十分光滑，而大堂里等候的人并不多，他不用担心因此造成什么严重的意外。可惜手腕猛然用力的结果是使行李箱以及上面坐着的人失去平衡，黄少天猝不及防地后仰，一只手下意识地往回抓长长的拉杆。那里可供掌握的地方不太多，他的掌心就此同周泽楷的手背贴在一起。这个小动作发生突然，周泽楷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和略微粗糙的触感，没说些什么，笑容却浮上嘴角，漂亮的眼睛短暂地眯起来，一幅快乐的神情。
孙翔对于他们两个之间诡异的互动翻了个白眼。整个场景可以类比那些电视剧中的情节，肢体碰触和眼神交汇带来了过多的悸动，但若要完全套入这个标准，他又隐约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一些不同，或许来源于某个未曾解决的矛盾。可惜随后十分自觉的江波涛拉过了他的手，让他彻底失去了表达肉麻和尴尬的立场。黄少天已经重新站到了地上，并且没遗忘其中之一旁观者微妙的表情。孙翔感觉到他们之间的问题了吗？很有可能，只希望他不要说些什么。黄少天自己给自己打掩护，原本刻意抽出手的动作全归因于突如其来的惊吓。
“周泽楷你这是故意的吧？差点摔死我了。”
他的语气和平日无甚差别，音调上扬，情绪明亮，使江波涛听了亦转过来瞥了一眼，脸上的表情调侃着他们这小情侣间的小打小闹。周泽楷一再强调过他们并不是固定的关系，但显然他另有一套自己的认知。所以此刻他玩味着，却不打算说些什么。这样的小动作让周泽楷愉快极了，他喜欢这种别人把他们捆绑到一起的感觉，而事实上他们并不称呼对方为亲爱的或者甜心。一个alpha，一个omega，他们互相沾染过对方的味道，还有什么理由不亲近，装作一对黏糊糊的小情侣来骗人。以前黄少天总是毫无自觉地靠到他的身上来，以前走在路上也不会考虑到四分之一身体和自己贴在一起。周泽楷都有些想念那样的时光了，那些他们互相陪伴，做点什么或者不做什么的日子。最近黄少天一直在忙，实验论文、毕业申请，周泽楷很难见到他，有时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如果不是某次黄少天抽出实验空隙的休息时间和他视频，周泽楷都要认定是生日那天晚上他们发生了什么分歧。所以当黄少天答应和他一起来放松几天的时候，周泽楷无法掩饰地表现出一种兴奋，像要去玩具店或糖果店的小孩，掰着手指等出门的那天。即使到了现在，他们已经毫无意外地抵达了酒店，互相默契地分好了房间，周泽楷仍然没从那种心情中平静下来。
酒店隶属于家族企业，负责人为他们将来可能的决策人预留了江边的单栋别墅，景观极好，却只有两个房间，恰巧够他们一对一对地入住。精心打理的宽阔庭院有单独的车位供他们停放，江波涛用钥匙打开大门，屋内的自动感应系统已经亮起了等，昏黄的光线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气氛。透过客厅的落地玻璃，他们可以看到平静的江面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那里的天空染成了一片绚丽的橙红。
房间位于二楼的一左一右，门口正对，营造出相对分隔而又不难联系的格局。他们把行李搬上楼，两个房间有各自的锁，需要不同的房卡才能打开，隐私性同样考虑周全。他们相约休息一小时后出门觅食，毕竟一整天的车程足够令人心生疲惫。黄少天站在后面等着周泽楷开门，手机的消息响个不停。课题组的人讨论着下周的进度，以及最近实验室的购物清单。他随意瞥了一眼，正好看见对面的江波涛，伸出手来绕过孙翔的腰，用一个类似拥抱的动作刷卡、打开房门。他们独处时孙翔不再表现出一贯的局促和不自然，整个人放松下来，似乎还能感觉到他一些颤动的愉快。一切的亲密动作都别无异样，他们正在交往，这不过是最正常的一环。周泽楷碰了碰他的手肘，他同样目击了这个瞬间，因此笑着望了黄少天一眼，意有所指。黄少天慢慢低下了头，这样的反应并不是周泽楷想要的。黄少天变得好安分。
tbc
有一个处女座导师的后果就是，改论文（以及格式）改到吐
思考了一下这个故事还有好长好长好长好长，感觉看的人只会越来越少惹
ps.想要评论聊聊天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