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在这里爱的足迹
化成我前进的指引
瞄准你的心要从哪里入境
雪中真谈
四月的第二个星期，北京又下起了雪。王杰希看见他朝这边走来，一步一步踩着积雪留下的脚印。店里还没有客人，时间太早了。
南方的气温已经攀升到三十度，两千公里分割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黄少天来自提前的夏季，在猝不及防的寒冷中穿着一件遮到脚踝的黑色羽绒服。他一早把头发染回了深色，不过那双眼睛在翻飞的雪花中仍如电脑屏幕前的那般闪烁着锐利的亮光。王杰希见过他睫毛被水汽沾湿的样子，可能是两人的汗。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而底下的自己有着烧灼的血液、急促的呼吸，身体每一处裸露的皮肤都放开了，能够接纳全部。他们做过，这是以前的事情，就好比他们以前是两支队伍的王牌选手。微草主场，蓝雨主场，全明星周末，世界邀请赛。黄少天时常强调自己的不同，和其它男人的不同，第一次发生关系却难说是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王杰希深知自己不擅长陈述过多的性格，这种事情，如果黄少天始终密不透风，任他如何努力也没办法引出更多。喜欢异性和喜欢同性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退役之后的来往仿若隔着天涯海角，或许缘分到头了，结局就是什么都不会发生。所以这日清晨黄少天的来电亦可称作久违。那人推开门时带进了冷风，挂饰叮当作响。王杰希的目光划出一个完满的圆，远远地向黄少天点了点头。
来人的羽绒服之下自然是光鲜亮丽的打扮。曾经的剑圣无论如何都能吸引别人的眼球。黄少天至今仍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做直播，与潮牌推出联名设计，常有网络上人气颇高的女孩子与他在微博互动。活在太阳底下的人，会因为什么投身黑暗和压抑？除非是一团火，或是一串雪地留下的脚印，确切地指向他知道自己必须拥有的东西。现在还没到店员上班的时候，老板亲自动手做了饮料。咖啡氤氲出浓郁的香气，舌尖尝到的苦涩很醇厚。沉淀已久，泡沫浮起尔后于空中破裂。黄少天不爱吃甜的，就好像他其实并不像对外表现出来的那般热情、开朗、极易亲近。他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如何规避麻烦。整个职业生涯，他们是对手和好朋友，后来又变成了忍不住会上床的好朋友。有过第一次，接下来却没几次是王杰希先开始的。不过他始终纵容。他还曾纵容黄少天带着时常变换的女朋友过来“叨扰”，只是慢慢的越来越少。有段时间他们总是独处。走向他的黄少天一脸没有睡醒的样子，挨着椅背就不想动了。王杰希颇为迷惑，斟酌片刻：
“怎么想到这个时候来北京？”
厄尔尼诺效应，天气反复无常，像是拥有了人类的情感。本周北京受到沙尘、大风和雨夹雪的眷顾，暂时成了一个不宜居住和旅游的城市。黄少天来的时候只戴着羽绒服的帽子。他的鼻子容易过敏，不难看出此时此刻他的呼吸不算顺畅。
王杰希起身开了空气净化机，权当一个好的心理暗示，又找到了错开位置的理由。黄少天一条手臂搭着旁边的椅子，姿势豪迈，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不笑的时候很有距离感。
目光落在窗外而非自己这边，黄少天像是打了腹稿一般回答道：“转机，去美国一趟。”
“在北京转？”太不符合这人有时挺怕麻烦的性格。曾经一个妹妹如此有失偏颇地评价：男人嘛，直来直往。
被反问的人莫名其妙局促了片刻，黄少天的确直来直往地解释了：“也来看看你。”
于是王杰希没办法继续和他对视，胸口闷着一团热气。店里的冷冻糕点端了出来摆着，反正黄少天也不会吃。回到柜台后面，王杰希听见自己很平淡地转移了话题：“去美国看她？”
“她是我爸朋友的女儿。最近我爸妈一起去了那边玩。”
那个女孩子比他们小了太多，去年夏天黄少天带着她来北京玩了几天。一个刚结束高考的妹妹，准备在外出求学前好好领略祖国的大好河山。和曾经带着每一位漂亮的女朋友来这边一样，黄少天不出意外地拉了自己做导游，而自己也像是每一次那样答应了——退役之后，见一面很难。
“我随便问一问。你从来没有跟我隐瞒过谁是女朋友，谁不是。”
与此同时，他们会上床。王杰希和其他男人。黄少天心里有一个奇怪的分类。
“王杰希……”压低音量，拖长尾音，表现出无辜的示弱方法。黄少天的眼睛飞快地转动着，“我没办法骗你。”
“善意的谎言其实不算骗。”
一个又一个名正言顺得到过黄少天的女人，黄少天亲口承认她们的存在。如今的这一句话王杰希说不清自己是不是故意的。黄少天不会骗他，却也没有坦诚待他。但是他有坦诚地对待自己了么？剑圣那么聪明又冷酷的一个人，比谁都明白利弊，却也是一种直觉动物。王杰希本不期待什么，该做的已经做过了，不会后悔，眼下黄少天姗姗来迟的异常正动摇着他的决心。一旦栽进去了，又是不知尽头的试探、起伏不定的心情。这样的日子已经感受过太多太多。王杰希喜欢他，却不喜欢这样。小妹妹在北京玩的时候，她自己一间房，他们俩一间，所以当然不可能是女朋友。黄少天对别人很会划清界限，轮到自己时始终不够果决。有天晚上他喝醉了，小妹妹帮忙一起照顾不安分的醉鬼。家庭优越的孩子，见识得也多。王杰希至今仍记得她的话：
“能和天哥在一起的话，被怎么样对待都没关系吧。天哥的前任，说是撞见了他和别人一起去了酒店，但她始终没跟他分开。换成一种明天就是最后一天的心情跟天哥继续下去了。”
王杰希听到这番描述心里一惊，纵然有所愧疚，但理智不是每一次都能占得上风。而且他以为黄少天会做得足够保密。男人和男人，黄少天一直以来忌讳的不就是这个吗。
“其实我也是，真的很喜欢天哥。如果能和天哥在一起的话……但天哥和她结束之后就再也不是以前那样来者不拒，只要漂亮有趣的就可以了。他是有了真正喜欢的人吧？是在一起过没成功，还是根本没办法在一起。他好难猜的，想转移话题的时候又很会哄人。所以我和他现在这样就已经够了。天哥看着我长大，我才不用做得像那些网红和模特一样。”
“不过想想还挺羡慕那个人的。他有表白过吗？如果是他的话，真的可能会被拒绝吗？”
王杰希回过神来，喜欢、爱之类的话语出现于床上，不能算数。除了身体拥有过的感觉，也再没有其他证明。店里的气氛明显被自己的话搅成了浓稠的一团。黄少天到底在纠结些什么呢？王杰希不会去打扰他的思考，就和每一次一样。一切都得他自己弄懂。不过现在真的太安静了，王杰希放起了营业时店里播的歌单。
See the pyramid along the Nile
Watch the sunrise from the tropic isle
Just remember darling all the while
You belong to me
黄少天结束了他的清晨咖啡。店的位置距离机场不近，如果是中午的飞机，他必须启程了。
见面的时间不过三十分钟。广州距离北京两千公里。他们出道和退役都相差一个赛季。雪一直在下。
“王杰希，我过两周就回来。”羽绒服重新穿上，拉链抵达鼻梁，仅余无人时冷漠旁观的眼睛。黄少天投射过来的眼神带着温度，人站在柜台的前面，王杰希看见他的手指正抓着边缘，纤长细瘦，遒劲有力。他想念着背脊和脸颊被他触碰的感觉，与此同时黄少天凝视着他，没有丝毫回避。“到时我还是北京转机。你会欢迎我的吧？”
真是仗势欺人的质问，就好像第一次，黄少天语气尖酸地问他是不是男的就可以，又有谁得到过同样的允许。当时王杰希是这么回答的，如果是他就可以。这次其实也一样吧。王杰希心想，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店会一直在这里，而纵使自己不再希冀更多，黄少天早就知晓自己的心意。
“你直接过来店里就好。我经常在。”
黄少天沉默了一瞬，脸上竟然闪现出不忍。
“你等我。”
门上的挂饰叮咚作响，片刻后这里又会回归到每一天的样子。退役之后的生活，没有黄少天。王杰希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有了一些不同的地方，回到了以前。那时他常常看着一个人，以一种隐藏至深的方式引诱了他。王杰希追了出去，自动伞“啪”的一声打开，接住了黄少天头顶的雪花。
已经摸索了很久很久，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才抵达这里的人回过头来，疑惑片刻，隐约忐忑着的脸色慢慢的有了一丝笑意。
王杰希说：“路上小心。”
黄少天把伞接过去的时候故意压着他的手指。他把他拉过去，在日光和旁人注目之中落下的吻，清清凉凉的就像雪花。
-fin-
你是否担心 你我迷失在两地
我能感觉你 刻骨铭心的回应
插了个队 和俊俊出门玩时在路上还激情创作 迟到了真是很不好意思T T
约是想写了好几个月的一篇黄王的番外，工作时电台随机到《脚印》，忽然福至心灵。加上最近北京的确下雪。雪中真谈其实是来自《醉中真谈》（一首很经典的告白歌，原唱很深情不过我更喜欢翻唱这种清一点声音T T），每每听得我撕心裂肺。
插入曲在‘You belong to me'和'I dont miss you anymore'中间纠结了很久……
说说一直没动笔可能也写不出来的正文，大概会是一个，忽然发现自己可能没那么直所以很是忐忑还有点渣的直男黄（偏偏又不放不下喜欢的王）和努力让对方开窍的老王的纠结故事。各种场面倒是脑补得很美（是有很多车的一趟探询心灵之旅，总感觉老王也很好*的样子呢），可是过渡和感情自然转折太累，我再等等一个豁然开朗的时机（
以及“能泡到天哥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真是我和朋友讨论过的想法……哎，爱情使人盲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