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设定下的时间错位
老王（31）×小黄（18）
三赛季出道十三赛季退役的魔术师，十四赛季出道十六赛季封神的小剑圣。
05
下半年意外的事事顺利，一切上了轨道。除了房产，现在王杰希也往活的项目投钱，收益很不错。联盟曾有人把他会算命的事儿传得神乎其神，原来不是无中生有。不过也不好说是不是因为身边多了个聪明伶俐的家伙，每日游戏里挂着，精神抖擞，连带他都变得耳清目明，仿佛回到了最开始玩荣耀的日子。游戏内外做决定均是一派游刃有余的姿态，心情总是很平静的，类似于空气中被阳光照得透明的尘埃。细小甚微，难以察觉，却自有自己的存在。大厦外墙的大屏幕反复播放着黄少天新接的代言，珍宝珠，糖身雕刻出夜雨声烦的的侧脸，无害纸棒做成了冰雨的形状。荣耀产业发展得风生水起，但到底是品牌推广人太有私心，还是谁和他一样瞥见了小孩躲在场馆后头吃糖的模样，像离群汲水的鸟。无从得知。如今要他客观地去评价黄少天成了一件难事。固然小孩儿身上有优点也有缺点，于他而言，却全是些“好”的地方。连吵闹都很好。
退役大神站在比一般毕业生更高的基础上开始新的事业，用钱生钱，时间便比别人多些。老房子离微草俱乐部很近，于是王杰希渐渐习惯了白天到战队做技术分析，午后回来，陪上了年纪的母亲散步，一起打发北京渐短的白昼。以前一门心思倾在战队，陪得少了，所以现在凡事亲力亲为，毕恭毕敬，就算这样了也觉得中间缺的弥补不了。
更何况，王杰希心想，母亲对于自己的期望很平凡，但他大概要越缺越多。
社区医院给老人们派发口罩和一些缓解风湿的药膏，王杰希穿黑色大衣，帮老人家提一只红绿相间的碎花环保袋，另一条手臂垂下来任由母亲挽着。他很认真地听妇人说话。无论关于什么内容，王杰希一直很擅长聆听。他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极其自然的，不会有战前宣言，一旦开始了，过程中亦不会再有该不该继续的纠结。回程绕了一圈小区附近的湖，夕阳西斜，等冻上了，沉静的湖面便成为了小孩子的天堂。此时的凄清会被一片欢声笑语所替代。母亲挨着长椅坐下来，石板冰冰凉凉，秋天走得太快了。
“很快又要过年了啊。你还记得小时候么？不打游戏之前，放寒假了你就喜欢来这里滑冰。其他时候你都不怎么跟小朋友一起玩的。有次我做好饭了来喊你，一眼看见你拉着个小姑娘，很怕人家跌倒似的，挺惊讶的。”
这么说起来真的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是一切开始前的过去。荣耀成了分割人生不同阶段的词语，从教朋友滑冰，到比赛前强调战术。现在他是比赛的观众。不过王杰希还记得风像刀子一样刮到脸上的干痛，耳边是呼——呼——的声音。一种安静的吵闹。皮肤很凉，身体是热的。至于小姑娘，过了几年，王杰希拒绝了她的表白。上高中的时候，荣耀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精力和心思。
是不是很多本来早就应该经历的事情，因为他太过专注于某一件事，所以姗姗来迟，以一种不可抗拒却也无可奈何的形式。
“现在，游戏不打了，起码没以前那么……一天到晚地想着。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点别的呢？”
母亲和他想的是同一件事情，角度截然不同。王杰希早有心理准备：“妈，你可以直接说的。”
“你这孩子……”妇人因他的坦率短促地笑出了声，随之联想到儿子就是这么个性格，不拐弯抹角，也从不退而求其次。不知怎的，话没说出口反而心里首先退让了几步。她和王杰希是相对温和的亲子关系。
“妈不是要跟你灌输什么人生大道理，你爸走了之后，这些年我也没做什么，就一顶普通的家庭妇女。怎么说呢？一个人很自由，但肯定会有不方便的时候。现在你能天天抽空来陪我说话，以后……以后怎么办？是不是该找个伴儿了？”
王杰希的回答同样坦然：“我一个人照顾自己，照顾你，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吗？”
“妈不是这个意思。你打游戏，其实我没弄明白过，就是看看你。如果有这么个人呢？如果有这么个人，既明白你，又能照顾你……哎呀，说不定有个人一直等着你去照顾呢？”
“是吗？”
某个吵闹的身影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带着十分鲜活的气息。提起剑指着他的脸，倏地又往远处跑开了，留下不深不浅的痕迹。黄少天需要自己去照顾吗？这个想法倒是很有意思。如果这个人是他，如果黄少天开口，他没办法拒绝。可王杰希并不打算做些什么，一切“照顾”挨着前后辈之间模糊的边线。溢出的部分一声不吭——直播间送礼排行榜前三总是挂着个系统不显示的名字。种种思绪于脑中一闪而过，竟然也是一种安静的吵闹，因为和黄少天有关，而黄少天仿佛成为了他的某一部分。无需言语。心态总体而言很平常，颇有成熟青年的风范：王杰希从未对外表现出任何不同。声音仍旧沉着：“妈，直接说吧。你想让我去做什么？”
“相亲。要不要去试一试？我这里有一个，感觉是你会喜欢的。不去见一见又怎么知道对不对呢？帮我把包拿过来。”
包里的记事本夹着一张照片，相中的姑娘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眼睛很亮。看起来是很直率开朗的性格。不得不说母亲的确很了解他，也从来不会强迫他去做不愉快的事情。
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确定对不对呢。处理个人事情的时候，微草的“权威”用另外一种自然而然的方式，一些渴望可以为另一些渴望让道。有时可以什么也不做，维持微妙的平衡，反正他也不是贪心的人。和黄少天相差的年岁横在中间，激荡的东西便沉在了底下。
母亲继续游说着：“现在是新时代啦。吃个饭，看个电影，不用有什么压力。一男一女怎么了？就当交个朋友。你别怪妈多管闲事啊，要是有什么，你也直接妈说就好了。”
王杰希把照片收了下来，背后是清秀的字迹。一串号码。“我会去的。”凡事都需要一个开始，他正沿着不知尽头的路往前走，没有灯照亮他的方向，一切发展都是随机的。或者也并不是真的有一条路在那儿等着他，像从前专心于荣耀的时候。太阳完全堕入湖水，星月的倒影如此模糊。入夜了，他隐隐想念起黄少天来，手机静静地躺在大衣的口袋。
全明星周末的见面仿佛理所当然。邀约是黄少天发起的，先等在场馆隐蔽出口的却是他。观众不用应付记者。轮回办了一届前所未有的盛事，一枪穿云高达十米的大幅海报在晚风中猎猎作响。或许因为是最后一次了。外界传言，周泽楷很有可能会在这个赛季结束的时候离开。到了下半年，王杰希职业生涯中曾经打得不分上下的对手，全部成为了联赛的历史。
黄少天对着终于端上来的蜜汁翅根显然没有什么兴致。和以往不同，宵夜的地方是他选的，出发前一天还跟他抱怨，翻了大众点评的好几千条评论。王杰希挽了袖子，西装革履坐这种地方总有些不自在。他尝了一口，东西的味道明明很好。
“在想什么？”事出必有因，总不能任由黄少天把自己拗成一个年轻的周泽楷。
“老王，你为什么要这么早退役啊？”
王杰希如今已经很习惯回答类似的问题。
“因为不能打了。”
“不至于吧？周泽楷简直就是一个怪物，但我看最后那次微草对战轮回，枪王碾不过你的呀。”
“那也是以前。”
黄少天叹了口气。职业选手不能喝酒，他咬着吸管泄愤，把玻璃瓶装的豆奶喝得一干二净。
“要是你能多打一年就好了。”
“你想要跟我打？”
“想啊。我也想跟叶修和韩队打。还有遥远的繁花血景。不过呢——蓝雨和微草才是死敌嘛。想赢给你们微草的粉丝看看啊。王不留行后援会太像邪教了！”
王杰希看着他的侧脸。四方桌被占据了相邻的两边，黄少天撑起了下巴。他好瘦，吃再多都不长肉似的，一副很需要人照顾的样子。店家偷偷拉起来的灯泡摇摇晃晃，青涩的面庞于光影之下明明灭灭。他太小了，五官还没长开似的。触碰或者亲吻的念头全被王杰希锁在脑海里。
“黄少天，我们打过很多次竞技场了吧。你的胜率比我高。”
“那怎么一样啊！你根本就没保持状态，打法也不同。没见过上场一边出招一边纠正我坏习惯的对手的。”
王杰希笑了笑，这是他的坏习惯用到了隔壁战队的小孩子身上。看来他自己也应该检讨检讨。黄少天还在想些什么，渐渐露出了非常难过的表情，神气的眉毛揉成了一团。脑袋猝不及防地撞上来，王杰希用小臂承托了另一个轻飘飘的身体，闷在衣料间的声音让空气和心脏一起颤动。
“老王，我永远都不可能在正式比赛上遇到你了。”
黄少天逐字逐句，脸埋在自己怀里，所以表情不可得知。王杰希深吸了一口气。本想揉他的手掌悬在了半空，见多识广的大人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然后几秒钟过去了，黄少天自己坐了起来，已经恢复如常。他像小狗一样努了努鼻子。
“不好意思啦，最近有点怪怪的，遇到了一些复杂的问题……”
“没事。”
王杰希努力读懂小朋友隐藏起来的情绪。如果说方才是短暂的失态，此刻故意耷拉着、楚楚可怜的眼睛反而暴露了他的蛰伏。上半赛季黄少天的成绩他看在眼里，可谓光芒四射。小孩儿处于一个亢奋的状态，不见丝毫疲惫，对于刚拿过一次冠军的年轻选手来说，这是好事。
小家伙想做什么呢？王杰希等着他往下说。
“记得之前跟你说过女生吗？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我也想要好好努力一下。”
“……嗯？”
“具体该怎么说呢？我真的是很喜欢他啊。”
话题转变得太过突然，王杰希心不在焉地挑着盘子里剩下的茄子，目光隐于昏暗：“嗯。”
“他对我也很好。特别好。人也很好，很成熟。我和他越相处越觉得他是我的理想型。我那么喜欢他，只要做到一分，我就会给他打十分。可是我一直不确定他是怎么想的。贸然试一试这种事情，我不放心。”
机会主义者等待机会，机会主义者杀死别人的机会。王杰希被尖锐的酸楚刺痛了，不过这无非是设想中的一个结局。一个概率最大，最接近现实的结局。王杰希其实并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该问什么：“她看你的比赛吗？”
“啊？会……会吧。现场不常来，私下有没有看我哪里知道。”
“有照片吗？我能看一看吗？”
黄少天嘴巴张开了半天，刹那间局促起来。他的耳尖变红了，漂亮的眼睛在自己的脸上停留了许久，像是拼命要找出些什么，又或者只是小朋友谈及情感话题时的羞赧，正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思绪。
王杰希没忍住帮他解了围：“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下次，下次带出来给你看。”
“好。”
黄少天有点生气：“你别这么冷淡行不行？”
“那……加油。”
“你是周泽楷吗？别用年龄压我。你也不比我大多少。”黄少天咬着牙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这么用力。王杰希终于还是伸过去揉乱了毛绒绒的短发，和片刻之前相比心情很不一样。黄少天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不太高兴，王杰希只好立刻松开来。
之后他们中间拉开了一段距离，黄少天和他面对面，脸上是个很气愤的表情。大概只有勇往直前的小朋友才容易对什么愤愤不平。
“我一定会追到他的。”
拳头“咚”的一声落到桌子上面，表明了小剑圣十足的决心。王杰希让自己笑了。
“你会的。”
桌上的食物七零八落，王杰希结了宵夜的单子，西装外套搭在小臂。蓝雨的队服是天空的蓝白，很像是某所高中的校服。职业选手的生活很简单。他们分明没有点酒，走出去时王杰希的感觉却很不真实。
已经很晚了，街上没什么人，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相交，又错开。
王杰希等落后的小朋友跟上来：“送你回去？”
“那是当然。我这么小，大人不看着怎么行？”
黄少天抱着双臂，依旧莫名其妙生着气。整张脸蹦得紧紧的，但也好玩。
他全都是好的，可爱的。看着他长大就够了。
tbc
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