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快乐。
很莫名其妙地写了第三年的圣诞节故事。
很情绪化的一个。
What I Want For Christmas
今天很冷。
要下雪了。
周泽楷还是多看一眼才把手机收回了大衣的口袋。意料之中的，那边并没有回复。界面上是一串绿色的文字泡，每条只有两三个字，全是周泽楷发出的，间隔的时间不短。周泽楷盯着左边方形的头像看了好一会儿，漫长的沉默让张大着嘴巴咬一串冰糖葫芦的照片都不再显得生动。
总会有疲惫和无奈的时刻。有些念头一闪而过，那时的选择是正确的吗？他还能坚持多久。周泽楷从来不会让它们停留太久。聊天背景是他们的合照，里面的自己嘴角平平，依然是在笑着的。旁边的人戳着他的脸颊，毫无顾忌地笑得很开心。
他终于从聊天软件里面切了出来。圣诞节的安排是到离学校比较远的店面帮忙。地铁没有空位，但好歹算不上挤。一只手扶着，裹着厚重大衣的周泽楷还能小范围地活动着，背单词来消磨时间和转移注意力。耳机里面播放着例句，周泽楷隐约听到了手机镜头时定格的响声，咔嚓咔嚓。这倒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即使围巾厚厚地遮着半张脸也不能避免，但于刹那之间他听到了不该出现于此的声音。黄少天笑得捂住了肚子，又动了动手肘去碰他。
“你怎么这么受欢迎啊？”黄少天喜欢这么质问他，龇牙咧嘴的，是嘲笑还是在生气？抑或是出于某种洋洋得意。说话的方面周泽楷没有赢过他的时刻。他习惯伸手去把对方再揽过来一点，之后掌心一直贴在腰侧，温度互相传染。如果地铁上再挤一点，周泽楷不介意利用他那一点身高上的优势——正如黄少天利用嘴皮子欺负他那样，稍一低头碰上他的嘴唇，就能顺利让接二连三的话语消失于一个轻快的吻。黄少天嘴唇很容易干得脱皮，周泽楷把自己的润唇膏借给他，有时也很体贴地帮他蹭上一层，用自己已经涂上了的。
早到餐厅要帮忙开店。苹果很早就送过来了，老板拿了彩色的纸盒和缎带出来，开始教他包装圣诞节送给客人的礼物。店里播着舒缓绵长的圣诞歌，周泽楷手上忙活，耳边却也能捕捉到那些歌词。“回顾着我们，分享五个冬季的Christmas……”心思很容易被带偏了，周泽楷忍不住想到早上的那个幻觉。黄少天穿着灰色纹路的防寒外套，拉链拉到了最上面，低着头，企图把半个脑袋都塞进去。明明这样怕冷，裤子下面却还要逞强露出一截脚踝。笑话完了自己，那个靠着他的人又跺了跺脚，两只冻得发白的手贴在一起搓了搓。“下次换你到那边找我。这里怎么这么冷啊，地铁暖气也不管够，快冷得我命都没了。”记忆中的声音掩盖了耳机的例句，周泽楷接着跟他对视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地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他和黄少天在一起的时间怎么算呢？按照认识的话，好像也差不多五年，可上次见面好像是一个世纪之前的事情了。他不该抱什么希望的。幸好没有真的朝空气伸出手。
我很想你。
背着老板，周泽楷飞快地打完这一句话，然后点击发送。充满快乐气氛的节日，店里很早布置了红色绿色的食物。门口的圣诞树挂着金色的小球和星星，地上摆设的麋鹿红着鼻头。黄少天蹲在那里拍照，围巾的下摆全甩到脑后，看起来暖洋洋的，声音也蒙上了一层布料。周泽楷听见他对自己说话，又是幻觉，细节却这么真，好像拼凑了他所有的记忆。“周泽楷你也有帮忙做这个吗？很漂亮啊……”黄少天就喜欢这些闪亮的小玩意儿，还有鲜艳的颜色。所以他喜欢圣诞节，也喜欢提早很多给自己准备圣诞节的礼物。今年的周泽楷已经带上了，是一双手套，内里衬了很暖和的绒，黄少天想得非常周到。
苹果变成了一份份小巧精致的礼物，之后是一贯得工作内容，收拾桌子，端上菜肴，今天的工作异常忙碌，周泽楷感觉自己是在店里不停地绕圈，有无理取闹的客人，也有很可爱的，会说谢谢和节日快乐的客人。黄少天坐在角落那个一个人的位置，今天没人会选择那里的，所以他就坐了一整个下午，一整个晚上。只要周泽楷往那个方向看，总是黄少天抱着手机消磨时间的样子，或者抬起头来对他笑一笑。已经到这么严重的程度了吗？周泽楷晃晃脑袋，可能只是因为他实在太累了。对于连续两天的高峰工作也好，对于旷日持久的抗争和强迫习惯也好。那边的黄少天朝他挥手，周泽楷认命似的笑了一下，内心却还在鄙夷自己。这是好事情吗？明明保持一种平静的、没有期望的心态会更好。可是他忍不住，就好像黄少天的影子会忍不住跑出来，留在他的身边，一如从前的日日夜夜。
店里推迟了一个小时打烊。周泽楷回到楼下，还有两分钟到十二点。他们当时一起租的这个地方，路边就是一个很大的车站，不过只有一个线路，因而等待的人总是很少。黄少天常常就在车站的垃圾桶旁边抽烟。远远看过去，整条街上没有几个人，空旷的道路似乎能吸收掉所有的响声，夜晚一片寂静，穿着防寒外套的黄少天就站在他习惯的位置上，一只手插在口袋，另一只手上香烟在缓慢地燃烧。他呼气，白雾在昏黄的灯光下蒸腾、然后消散。“再等一下下我们就一起上楼。”他的音调上扬，说什么都像饶有兴致一般。周泽楷走了过去，只是一眨眼那里又成了空白，街上本来就什么人都没有的。
圣诞节快乐。
周泽楷又往对话框里发送了一条消息。开始下雪了，细碎的冰晶落在他的肩头，又很快融化。
屏幕上方变成了一连串的字。相隔了无法跨越的时差和距离，白色的文字泡终于苏醒，也像雪花一样，哗啦哗啦地冒出来。
黄少天醒了。
圣诞快乐呀周泽楷。
今天这边也好冷，但好像都不会下雪。
快递都休息了所以还是没有收到你的礼物！！！
对了那边都好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我也很想你呀。
我想和你一起过圣诞节。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