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is playing with fire and on and on and 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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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希受到了邀请。高中八十年校庆之际，过去的班主任希望这位科研新星能够作为杰出校友代表发言。王杰希在学校里度过了最快乐、最轻松的三年时光——和黄少天一起，因此他让助理安排了行程。出发前的一周，王杰希试着跟黄少天提到这事儿，暗怀一些微妙的心思。然而黄少天完全无视了。他给王杰希回复风险评估报告的最迟完成时间，告诉他自己已经尝过了新开的那家台式烤肉，不想出来。最终王杰希独自一人站在校门外，耳边缺了一个喋喋不休的声音，也没人擅自靠在他的身上。这居然是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
庆祝典礼是在下午，但学校一整天都会对外开放，供校友们怀念年少轻狂的日子。食堂在周末的时候做了平常的菜式，味道同样能够唤醒一些特殊的记忆。王杰希还记得黄少天很喜欢吃食堂的牛杂，也记得他很容易弄掉饭卡。所以他们都是一起用的。黄少天每周日给他上交伙食费，早午晚都得找到他一起走。但其实在食堂吃饭可以买饭票，王杰希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黄少天是特意找了一个理由。年轻的自己怎么会觉得这就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呢？或许那时的他已经想着每节课后都要见到黄少天，和他说话，和他做各种各样的事情。男生在青春期所萌发的正常友情真的会有这么黏糊吗？可惜如今黄少天只肯认他作高中同学，说他只是一个男的朋友。
王杰希久违地买了从前黄少天爱喝的饮料，柠檬绿茶又酸又涩，味道很淡，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喜欢。王杰希生出了堪称奢望的念头，如果黄少天也是这么不明不白、全凭感觉地面对自己就好了，始终保有理性和距离的黄少天是世界上最难突破的关卡。王杰希走到了操场。黄少天原来是田径队的明星，所以他有无数次放学后一边在观赛台上看书，一边等他练习结束。夕阳让黄少天闪烁着黄金一般的光彩，从跑道的这头到那头，他是一阵金色旋风。这段时间里王杰希的阅读速度就这么被无限拖慢了。
他们最开始也是在操场上认识的，两人平常形影不离，但其实从来没有被分到同一个班。晚自习的时候，黄少天一周三天跑到他们班来。所有人都认识他。高一的校运会，黄少天在一百米决赛上一战成名。最短距离的比赛，他是怎么领先别人这么多的？然而冲线之后他没收住，直接在跑道上跌了一跤。惯性让他蹭着地面滑出了一段距离，小腿的着力面被磨得血肉模糊。恰好王杰希被班上的人拉去做了学生裁判，于是黄少天就这么给他留下了深刻的第一印象。王杰希同样印象深刻的是黄少天自那以后留下了一块晒不黑的皮肤，和小腿其他地方很明显地区别出来。当时黄少天正好停在他的面前，躺着，浑身是汗，脸色苍白。他好像没办法站起来，王杰希连忙蹲了下去。他是现场离他最近的人，这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王杰希伸手去扶他，黄少天拽着他的小臂，之后不敢再动，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脚崴了……”他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痛苦溢于言表。王杰希很冷静地让其他人去拿担架过来。校医室人手极其短缺，之后的一整个下午，王杰希没离开过这位行动不便的伤员。他听着伤员乐观地说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小腿缠上了纱布。黄少天介绍自己的方式像是介绍一个以后会拯救世界的英雄，王杰希只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操场上的喝彩声和音乐声不绝于耳，黄少天剩下的项目全部缺席，王杰希的裁判工作也被迫中断了。他给两人打了饭，买了水和零食，每隔一会儿还帮黄少天把冰袋从脚踝上拿起来，缓一缓受冻的皮肤。以此为契机，他们很快便熟悉了起来。
王杰希接连遇到了几个认得自己的人，毕业后大家的经历各不相同，所以不过寒暄几句。黄少天是学校的风云人物，王杰希说不清他们是不是因为黄少天才记住自己的。毕业的时候，黄少天几乎当着整个学校的人对自己表了白。他们至今仍对当年的场景啧啧称奇。
“我记得你们经常待在一起吧？之前有察觉到吗？会不会觉得很恶心啊……这么……这么不对劲儿的事情。他还真是够胆的。”
这些人以为事过境迁，提起的语气相当随意，王杰希却不想再重复类似的对话，更不想听到别人肆意评价他和黄少天之间的事情。黄少天在他这里受到了绝对的偏袒。哪怕是以前，王杰希没“想清楚”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一秒觉得恶心。喜欢同性不是一件不对劲儿的事情，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特的个体，会在某个地方和别人不同也没什么稀奇的。时隔十年，王杰希正努力给年轻时如此勇敢而热情的黄少天一个回应。他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无论黄少天如何刀枪不入，难以应付，王杰希只奢求他不要就这么走掉。重新坐在观赛台上，操场上的人们变得很小。他们是那么微不足道，大可不必在意他们怀有怎样的想法。王杰希惦念的只有一道金色的闪电，一个有着永远的青春，曾经无所畏惧地跑向自己的人。旁边坐着一个比他来得更早的校友，姿态潇洒，仿佛回来学校就是为了在观赛台上久违地吹风。王杰希认得他，因为他原来是和黄少天一个宿舍的，两人交情深厚。不知道黄少天有没有和他保持联系。
“你好。你是郑轩吗？”贸然同人搭话实在不是王杰希的强项，所幸那人仍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几乎不会对任何事物过分热情，也极少对谁表现出敌意。郑轩穿着一身休闲的衣服，手里拿着的也是一盒黄少天爱喝的饮料。他们整个宿舍都对这个牌子情有独钟，像是什么男人之间的约定。“是你啊？王杰希？”郑轩的声音也是懒洋洋的，几乎被风吹跑了。“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记得你刚毕业就出国了吧？”
对方是黄少天的好友，王杰希努力让自己变得平易近人一些。“年初回来的。之前一直在念书。”
“念了这么久啊，难怪都成明日之星了。”郑轩听起来有些感慨。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在典礼上作为校友代表发言的消息，校门上悬挂的横幅也擅自印了自己的名字。“怎么就回来了呢？甘心当个专家？这几年国内的环境可不怎么好啊。”
王杰希从这句补充的话里听出了一丝隐含的不悦，这完全不符合郑轩的性格。他竟然会对自己摆出这样的态度，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王杰希在旧地重游的旅程中慢慢生出了一个疑惑。他已经见到了过去的老师，他们都把他当做是多年教学生涯里最优秀的学生。王杰希做了三年的班长，认识了黄少天之后，去办公室帮忙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一个自告奋勇的家伙。老师们全都知道他，被他说不完的话逗笑过。黄少天的身体素质十分优秀，成绩也排在年级的前列。他很聪明，学东西很快，融会贯通是他轻轻松松就能达到的状态。毕业那年的暑假，王杰希虽然完全没有和黄少天联系，却还是偷偷问到了他的成绩。他考得很好，志愿的大学根本是囊中之物。尽管最后黄少天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获得的成就和当年他所憧憬的不尽相同，今天的老师们却是假装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黄少天那么开朗、活跃，王杰希几乎不记得认识他之后自己有过落单的时刻。老师们难道是集体失忆了吗？他们和自己说话时小心拿捏着的举动太过刻意了。可能的原因只有一个，毕竟黄少天什么都不怕，更不屑于掩饰自己。但王杰希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程度。后来又发生什么了吗？王杰希很后悔自己没跟黄少天说些什么就逃走了，事到如今也不再有回到过去的机会。郑轩面对他的时候把身体挺得笔直，不仅有所防备，还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王杰希由此确认他知道那些事情，而且自始至终都是站在黄少天的那一边考虑。郑轩甚至戏谑地喊他专家，是不是黄少天已经跟他提过遇到了自己的事情？
“我在追求他。”王杰希开门见山，坦坦荡荡，和当年的黄少天一样不需掩饰、无所畏惧，“十六岁的我做了一件很蠢的事情。“
郑轩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没说话。“你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啊。”郑轩看了他一眼，仍是那种平和的语气，但王杰希从没想过他会嘲讽谁。
“我是为了他才回来国内的。我想得很清楚，对于我来说，他太重要了。”王杰希第一次完整地把这个认识告诉别人，只觉得心意变得更加坚定。他想和黄少天在一起，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在一起。他用了十年时间去弄清楚这么一件事情，这是他想要实现的一个新的人生计划。联想到二十六岁的黄少天对他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王杰希叹了口气，“我本来想邀请他一起回来。”
郑轩没忍住笑出了声，“黄少怎么可能回来。”
王杰希被这直白的否定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一些……”
黄少天是在本地读的大学。他没有在大学里继续研究自己最感兴趣的学科。流言是很可怕的，而黄少天本身就有着夺人心魄的魅力。王杰希产生了一些不好的猜测。在一个几乎全是男孩子的领域，或许他曾经陷入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王杰希害怕他为此受了伤，也有些不敢面对可能的真相。他鼓足了勇气，想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郑轩对他摆了摆手，态度罕见的坚决。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们过去了呗。黄少不会再提的了。他现在过得蛮开心的。”
“我很庆幸。”
郑轩再一次笑了，这个笑容的意味和之前的又有所不同。印象中他是一个竭力回避麻烦的人，对于黄少天的事情却很上心。他们大概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
“我们恢复了联系，我会给他发消息。我们还一起出去过。”不知道为什么，王杰希就是想要告诉他这个。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庆幸得太早。以前是以前了，黄少身边可不缺陪他出去的人啊。你应该记得吧？黄少很会玩的。”
王杰希一时语塞。黄少天在微博上分享的生活足够证明他没有说谎。郑轩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可他就像是要给黄少天扳回一城似的。“黄少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反正他跟他们出去，跟他们怎么玩，如果他自己不愿意，那些人根本不能真的靠近。我是没资格评价什么，他觉得没问题就行了。话说回来，他允许你到哪种程度啦？“
谁能想象郑轩居然也会露出这种针锋相对的样子？王杰希错觉自己听到了一句“你以为你招惹得起他”。郑轩是真的在为黄少天感到气愤，程度之甚足以证明黄少天或许真的恨过自己。黄少天现在还恨他吗？当年是他什么都没说就走开了，什么都没有面对。黄少天的朋友不会看好他、不想他再接触也没什么奇怪的。王杰希早已预料到这有多艰难，旁人阻拦不了他。但郑轩的话有着令他在意的一部分：黄少天有很多很多的追求者，他很风流，回应他们的爱慕亦很大方。那自己也和这些追求者处在同等的位置吗？黄少天回他消息，和他出来，忽然抱住他，但这些进展都是出于他的纵容和操控吗？自己真的靠近他一点点了吗？黄少天对他会有一瞬间的主动，也有很多很多不情愿的、尖锐的时刻。有没有哪怕一秒，黄少天和他想着同样的事情。王杰希害怕自己沉沦于对方营造的假象，从此迷失方向，可十年后的黄少天本就掌握着全部的主权。现在这种状态已经是他仅有的成果了。结束对话后王杰希给他发消息，过了几分钟，黄少天给他回了几个字，似乎心情还不错。王杰希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黄少天真的能够放下自己吗？他真的把自己当成随便哪一个追求对象吗？王杰希决计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tbc
柠檬绿茶款老王，又酸又涩，味道很淡，为什么就是喜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