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忙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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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结果两人一致决定，还是去那家又小又破落的重庆面馆。周泽楷看上去性情寡凉，隐约有不食人间烟火之嫌，实则偏爱吃重口味的东西，像是烤鱼，像是酸辣粉。夏日炎炎，高温令人心烦气躁、食欲不振，不来点什么刺激刺激味觉还真是吃不下东西。
黄少天对于这类味觉挑战仍然是却之不恭，心甘情愿认了输服了软，上回周泽楷吃得脸红红泪汪汪的可怜样子还历历在目呢。他放不下老板娘独家秘方的臊子和拌酱，依旧点的是重庆小面。这附近的人来来去去，声音嘈杂。老板娘腰上围一碎花围裙，沾了汤水和油的手往上面擦擦，站在炉灶后头重复一遍两人点单的时候是石破天惊。酸辣粉加辣，重庆小面——
“要清汤。”老板娘的喊话很豪迈，出乎意料的是周泽楷接话却接得顺其自然。坐在旁边搓搓手的黄少天很是惊讶了一会儿。重庆小面正宗的应该是辣汤，可他战斗力不如半只鹅，刚刚那会儿的确是忘了说明。强调清汤的人居然是周泽楷，黄少天把手撑在腿上（桌上油），歪着脑袋 百思不得其解。
眼前的人因为大声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变得羞涩起来。黄少天疑惑的表情他当然没有错过，挺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垂下头，像是被发现了秘密的小朋友，“辣的吃不了。”他肯定地解释。
第一次注意到黄少天的场景，周泽楷至今依然记得特别清楚。同样是在这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铺子，老板娘的叫喊声能震得人耳朵发麻。这里的酸辣粉是周泽楷吃过最带劲的酸辣粉，平时在家里画图画到饭点时他能为这里的粉儿特地出门跑一趟。
那时季节已经快要入冬。周泽楷穿了个外套便从家里跑了出来，念念不忘的还是一碗爽到飞起的酸辣粉。路上走得手心发冷，所以那次他加了两份辣，碗里的辣椒看上去比粉儿还要多出不少。以前周泽楷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真的被辣到。他西里呼噜地嚼完面条，觉得整条舌头都烫得发麻，眼泪和鼻水根本不受控制。
那时坐在对面，还给他借了两张纸巾的人就是黄少天。周泽楷记得自己艰难地说着说着话，毫无预兆地还打了个喷嚏，泪花让他啥都看不清楚，他能做的只是吸了吸鼻子。突发的状况让这个萍水相逢的人都手忙脚乱了起来，黄少天翻来翻去才从包里掏出来了纸巾，拉着自己的手很郑重其事地放在上面。周泽楷擦了擦眼睛和鼻子，好不容易脱离出糟糕的状态。他透过没彻底擦干净的泪花勉强看清楚眼前的人，对方的视线全落在自己的脸上，笑起来的时候两颗虎牙压着下唇。他的眼睛闪烁着一种奇妙的光，表情玩味却又专注。
接着老板娘就端来了他点的那份面条，顺便收走了周泽楷面前的空碗。嘴里还是火辣辣的，周泽楷缓不过劲儿来，就在座位上赖着，无聊了便去盯着看面前长得干干净净的人。谢谢刚才已经说过了，周泽楷觉得他的样子很有趣，正思考着或许两人还能继续说些什么话题的时候，黄少天却变成了一副很是沮丧的样子，鼓着两边的腮，眉毛皱着，眼神可怜巴巴——他看着的是面前的汤面。
“啊，忘记说要清汤的了……我吃不了辣的啊——”
说这话的时候黄少天还没拿过一次性筷子，空着的两手毫无章法地揉乱本来就细碎和蓬松的短发。好烦啊。啊啊啊啊啊。周泽楷听着对方用其实并不是自言自语的音量在那里悔不当初，心想这人怎么会这么好玩儿，变化这么快。看着红红火火的辣汤小面，黄少天不再有别的心思去关注被自己拔刀相助的对象。他忧心忡忡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一番挑战，舌头肯定辣得疼。不过，臊子是真的很好吃啊。筷子已经伸到了碗里，黄少天居然还有些犹豫，其专注地纠结着的程度甚至让他发现不了周泽楷定定的视线。
其实换一碗就好了。周泽楷在心里想，嘴上却没有打断眼前颤颤巍巍吃面的人。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新发现总是刺激而让人好奇的。他看一眼对方碗里浮在辣油里的葱花，青翠的绿色在一片大红色里显得格外明显。然后突如其来的，黄少天终于搅着筷子吃了第一口面，动作像是剑客出招，迅雷不及掩耳，又快又准。他“呼呼”地吹散着面条的热气，嘴里还在吃着第一口的面条，一半的眼神说着好吃，一半的眼神则在抱怨好辣。活灵活现的。面前的人就像只奇怪的土拨鼠，嘴里塞得鼓鼓的嚼个不停，眼睛却可怜兮兮的有点儿委屈。
后来周泽楷在赶某个游戏的新资料片的时候开了个小差，平常用的速写本里头多了只神气活现的土拨鼠，眼睛闪亮亮的，手里捧着碗面。到现在他还用着这个头像，粉丝们无从猜测起大神的心思。
两碗面条端上桌来，狭窄店面的温度似乎又升高了一点。都是疯了才会选择大夏天的出来吃面条，这家店连个空调都没有，油腻腻的叶片呼哧呼哧地扇，到身上就那么点风尾。这次不用怕辣得舌头开花，黄少天的心情好，筷子夹起来吹吹，吃个面条也不再像什么武侠片里头过招似的，还有功夫跟周泽楷闲扯一堆，说到酸辣粉的时候依然下意识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周泽楷只听不说，两人都想着过去在这家小面馆里头发生的事情，可惜的是心灵不相通，脑电波吻合起来还是有点困难。
周泽楷默默地听着黄少天讲完附近一溜的小吃店，他在旁边忙着把碗里绿油油的葱花全都挑出来。现在工作完成了，他抬起头来，黄少天再口若悬河还是得停下来咽面条，周泽楷盯着他，眼睛一闪一闪。黄少天偷瞄一下，心想这人要是还戴了美瞳出门，不得电死人。
然后他就听见对方劈头盖脸的一句。
“黄少天，你觉得我怎样？”
啊？啊？啊？刚才不是在说附近好吃的吗，这突然冒出来的是个什么话题。他发现了自己那点暗搓搓的痴汉心了吗？周泽楷的话让黄少天有些措手不及，前一秒他还小小地发了会儿花痴，这不是要把自己暴露在日光之下。他怎么就搞不懂周泽楷的想法。不不不，千万别是自己想的那种。
“什么怎么样啊？”黄少天装傻。
“呃，就是我这个人。”
黄少天维持着云里雾里的样子光明正大地盯着周泽楷，很久以前他就承认周泽楷的确是长得好看，不过这时坐在旁边的人脸上是一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和专注。周泽楷被看着的时候会不自然地眨眨眼，他的睫毛那么长，眨一下都是在扑啊扑。
这个问题不是在开玩笑啊。黄少天为难了，他自己都没弄清楚该如何定义周泽楷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他是一个能让自己格外关注和留意的人，他很可爱，似乎是有些呆。但是除此之外呢。
该怎么形容。周泽楷又为什么要这么问他。
“我觉得你长得好看，居然还是个大神。”黄少天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对方投射过来的视线似乎要烧起来，是因为夏天太热的缘故吗。“唔……很可爱，nono也很可爱……”
不用三两回合黄少天就说完了能够想得到的评价，平常遇到了他总会多看对方几眼，那时他还没想过两人会再一次这么坐下来面对面吃面条，还有说话。周泽楷，周泽楷是他很有好感的一个人。
黄少天有些不安，周泽楷对于这些简单的、似乎有些肤浅的形容不太满意，停了手中的筷子还在锲而不舍地等着一些别的。黄少天想了又想，思考的时候眼珠子不停地转，看看冒烟的灶头又看看油腻的桌面。桌面上堆着一堆绿油油的葱花，就在周泽楷的手边。
“呃……不吃葱花。”黄少天心里头多么忐忑，他应该努力把话题扯开的。
“这是缺点吗？”周泽楷追问。“你不喜欢？”
“啊，也不是啦。很多妹子都不吃葱花。啊不对，是很多人都不吃葱花啊。不过不吃葱花的话会少了很多乐趣的啊。前几天我到那边去吃黄鳝饭，还跟朋友说，‘没有葱花和香菜的黄鳝饭跟不下油不下盐的东西有什么区别’，不吃葱花的话我就不能带他去吃黄鳝饭了。那边那家做得超级好吃的！对了对了，周泽楷你应该没吃过吧？”
黄鳝饭成了转移注意力的话题，黄少天想着美味，说得越来越兴起。周泽楷似乎也不再执着于原来的问题了，摇了摇头回应下黄少天的问题，然后愣了两秒。碗里还有几片没挑出来的漏网之鱼，周泽楷拈起其中一块，透着光看了看这绿色的小洞，犹豫了一会儿便放到嘴里嚼了嚼。
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吃葱花。”
周泽楷真的好可爱啊。黄少天重复着这个想法，没控制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周泽楷真好玩，明明嚼着的时候眉头还跳了一下。
“好啦好啦，吃葱花就吃葱花嘛。”他越想越觉得好笑，到后来得捧着肚子，不然会笑得肚子疼。
“下次去吃黄鳝饭。你和我。”
周泽楷指了指黄少天又指了指自己，似乎很高兴。随后表情都收敛了起来，他安安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眼里忽闪着某种黄少天未曾察觉过的情绪。正午的阳光那么猛烈，投射到门口一块金黄色。空气也那么燥热，浑身都出着汗。黄少天突然笑不出来了。周泽楷看他的眼神，比正午的太阳还要热辣辣。
tbc
好了我要开始思考两个人怎么谈恋爱了
或者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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