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生子ABO
32
黄少天愣愣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一时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后脑仍然残留着不适的感觉，以至于四肢都变得十分沉重，不太受控制。
这是一种类似于勉强自己所带来的痛苦，向来只会在某个特定的情况下发生。黄少天不动声色地思考着，自己是回忆起过去了吗？电光火石之间在眼前闪现的画面，走马灯一般飞快地切换着……他看见了什么？
痛楚在这一瞬间再次变得尖锐，黄少天不得不像以前那样放弃追寻。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又好像是在梦里听过。黄少天认出了声音的主人，顿时觉得十分诧异。
他竭力不在脸上表露任何情绪，极其缓慢地扭过头去。坐在床边的喻文州没有太多表情，那双幽深的黑色眼睛此刻正在观察着他的一切反应。
“醒过来了？”喻文州问道，“记得我是谁吗？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这样的问题不过是测试他能否认识外界。黄少天的心里有正确的答案，试探着动了动嘴唇，身体却十分沉重。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眨了眨眼。喻文州读懂了他的表情，便停了下来，打算再给他一些时间。
黄少天很冷静地待着，感官逐渐恢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消毒水的味道，吊顶的灯管和四周的墙壁均是刺眼的白。床的两侧装了栏杆，只有一个地方会进行这样的设置。
恐怖的念头冒了出来。黄少天环顾四周，房间的构造非常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没有任何能让被囚禁者利用的东西。手背连着软管，倒挂的吊瓶一滴一滴给他注入液体。黄少天猛地坐了起来，不顾血液上涌的眩晕，一拔针头，翻身就要往外跑。
喻文州的反应慢了半拍，又或者说他根本意料不及。所以那一双手臂只是碰到了黄少天，却没能阻止他因为脚踝的剧痛而跌倒在地。
铁架倒地发出了一阵巨响，黄少天立刻意识到自己是在跃下车顶时扭伤了韧带。当时他承受了拐杖男子的一击，强电流过身体的感觉掩盖了脚上的伤痛。
再然后，因为这一下电击所产生的不正常反应让他连现实世界都无法认清，所以到现在才发现。
黄少天小心地拉起裤子，右脚的脚踝明显肿了一大块。
“少天，不要乱跑了。“
横生的意外让黄少天失却了先机。联想到魏琛查到的资料，创建那个地方的人来自上层，冷汗不断地从额头冒出。
但喻文州不可能是那样伤害他、用他进行实验的人。黄少天没由来地确信着。他默默地提示着自己必须冷静，哪怕真的再次落入他们手中，也只有了解情况之后才能成功出逃。
不知道王杰希怎么样了。昏迷之前，他一直守在旁边，怎么也不肯离开。除了扭到脚，自己身上没有其他伤口。那声枪响……难道……
思及此，黄少天又变得焦急起来，恨不得立即离开这个地方。他担心王杰希受伤了，更害怕在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无法逆转的事情。
这一切都让他没办法再把自己掩饰得很好。喻文州将他托着，虽不是一个束缚的姿势，但也不易挣脱。
该怎么办才好呢？他只见过喻文州两次，可是对他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况且他是王杰希的好友。
他不应该揣测喻文州的。喻文州不会那么做。这是一种强烈的直觉，心里面有另一个声音让他去信任喻文州。
哪怕他连自己在哪里、中间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黄少天终于试着放下戒备，喻文州稍一用力便将他扶回床上。床头被细心地调高，喻文州重新坐在床边的椅子。
“我让医生拿冰袋过来。抱歉，之前没检查到。“喻文州显然也看见了红肿起来的脚踝，”你刚醒，先休息一下。晚些时候可能还要做一些检查。“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我救了你们。这里是政府人员指定的医院。”
喻文州似乎觉得他在明知故问，加上话中的“你们”，黄少天彻底确认喻文州不属于马路对面的另一帮人。病号服上印着“第一人民医院”的字样，因此这里也不是他带小九看病的那种密医。
探清了自己的处境，黄少天又问：”王杰希呢？“
“他做了手术，还没度过危险期。你现在不能去看他。”
喻文州的只言片语反而引起了无数想象。胸口好像被子弹穿过了，又是一阵剧痛。
自己没事，王杰希却受了重伤。身处高位，参与决策要事，他的敌人怎么可能少。而t他，作为王杰希的护卫，怎么能够如此大意。
那声枪响在耳边反反复复，黄少天垂着头，手里紧紧地攥着一角被单。
“我没做好我的工作。那些人想杀他。他们……是他的对手吗？”
喻文州沉默不语。黄少天耐心等了一阵，心想其中的复杂关系可能不方便跟自己说。
他换了个方式：“赶到的时候，你看见了什么？”
当时黄少天根本没看见喻文州的身影，所以对方只可能是在自己昏迷之后赶到的。那时王杰希中枪多久了？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医院给自己这个没有其他外伤的家伙换了病号服，是不是因为原来的衣服已经被王杰希的血浸透了？
王杰希到最后都握着他的手不肯放开。他还说要带他走。
这时喻文州终于开口了，语气竟有些沉重：“他们的目标，其实是你。”
黄少天愣了一下。
他的确有这个预感，不然刚才不会反应过度。只是当时的人对王杰希下手太狠，让他不得不考虑另外一种可能。
但喻文州如此直白地告诉他真相，又让他变得极其自责。
王杰希是因为自己才受伤的。
是自己害他受伤的，而王杰希至今没有度过危险期。
哪怕伪造了死亡，清除了自己的痕迹，几年下来都小心翼翼地生活着，那个地方仍然没有放过他这个宝贵的实验对象。
从前以委托过日子，身份捏造了一个又一个，他始终处于暗处。如今只在王杰希身边待了一个月，他们已经找到这里，并且发起了攻击。敌暗我明，黄少天第一反应是逃，尽快带着小九离开这个地方。在还没查清敌人到底是谁之前，唯独这个伎俩一次又一次成功。
他可以去跟魏琛会合。魏琛精通一切反侦察的手段，应该有办法再一次让他和小九“人间蒸发”。
至于欠王杰希的，只好用另一种方式去还。他会还的。
可是……
王杰希为了他受了重伤。如果自己就这么离开，甚至不去看一看他，未免太过忘恩负义。
而且现在的自己怎么舍得。听了喻文州的话，黄少天只觉得呼吸不上来。既想立刻去看王杰希，又不敢去看他。那些枪响不止一下，发射距离极近。王杰希手里只有一把短刀，又能挡下多少？
必须去看一眼，确认他没事了才能走。
种种问题折磨着黄少天，让他就像是刚刚醒过来那样迷茫。他纠结着，脑海中唯独王杰希注视着他的模样如此清晰。他总是像那样看着自己，起码这个决定无需置疑。
所以他问喻文州：“我什么时候能去见他？”
喻文州看他表情不断变换，眼神忽而坚定，忽而颓丧，已经猜到了他在计划离开。没想到接着又得到了这样的提问，黄少天对王杰希的担心太过明显地表现在脸上，他只能无奈地笑笑。
“少天，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想着逃跑。小九那边，我们已经派人过去了。”
“是王杰希安排的？”黄少天倒是预料不到这个发展。
“是我安排的，他应该也希望我这么做。就算醒来，他仍然需要好好休息。”眼见黄少天依旧垂着眼睛。喻文州又补充道：”如果你走，他一定会来找你。然后他的伤口会裂开。“
喻文州太清楚如何戳人软肋。黄少天皱着眉头，拳头开始颤抖：“如果没有我，他不会受伤。”
“所以我们要一起解决这件事情。”
黄少天很犹豫。仅剩的记忆，那些模糊的画面，他能不能说？那个地方的人又躲在哪里寻找下一次出手的机会？
喻文州说：“你知道我们是谁，知道我们有哪些方式。少天，你的事情，我们都很在意的。当然，王杰希他……”
黄少天不想继续听下去，听着喻文州用那种语气说自己是王杰希在意的替身。正巧响起了敲门声，护士拿来了冰袋和午饭。黄少天熟练地把冰袋在扭伤的位置固定好，托盘已经摆上桌子。几样食物虽然清淡，但全都是他喜欢的。
黄少天不由得瞥了喻文州一眼，后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线索。王杰希仍处于昏迷状态，这一切都是来自于喻文州的特殊照顾。少天，报告位置……黄少天反应过来了，在那个梦里，自己正埋伏于草地当中，耳机另一头传来的便是喻文州的声音。为什么？难道他和自己的过去有什么联系吗？所以自己才会对他有种无端的亲近感。
黄少天默默思考着，进食的过程变得相当漫长。喻文州耐心地等他吃完，这才站了起来，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黄少天习惯性地揉着肚子，知道他不是要走，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便等着对方开口。
喻文州的语气仍像平常一样温和。他说：“少天，既然我们要一起解决，能不能先跟我说一说小九的事情，还有你身上的疤。他们……对你做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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