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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黄]春天在车厢里 11

都市情缘,凡人心事

有一丁点王杰希/喻文州



从X城回来之后,黄少天连着做了几天噩梦。一是梦到了那人眼睁睁在自己面前被打得断了气,而他什么都没能做;又梦到被打的人是自己,浑身上下都疼,喘不过气,却无论如何挣扎不出来。最后干脆认命了,仰躺在潮湿的地面望向矮楼之间夹着的一块天空。浅蓝色的,阳光浸润到雪白的云里,离得那么远。

醒来后他倍觉需要心灵疏导,同样亲历了这事的周泽楷不合适,他便去找了喻文州。当他说起施暴者骂过的话,喻文州的表情闪现出一刹那的僵硬。过了一会儿,黄少天兀自发泄完了他对那些人残余的愤怒,喻文州说:“没有人可以以这种理由伤害别人。只是选择不同而已。”

这话作为安慰显得离题万里,不过那时喻文州无奈的眼神给黄少天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直到很后来黄少天才明白他那个样子是为什么。

同学聚会的地点定在市中心一家海鲜酒楼。星期六的夜晚,市区人多车多,停车位要靠抢。喻文州一大早爬起来,回了事务所加班,黄少天不想自己开车,又蹭不到喻文州的车,收拾收拾后乘地铁前往。同学们多年不见,和记忆中的样子大有不同,各自过着自己的日子,如今看来像一簇聚合又散射的光线。一开始寒暄客套,还嫌有罅隙,等几个放得开,又玩得来的人到了场,气氛总算是热烈起来。

酒过三巡,圆桌上剩残羹冷炙,众人讲完了近况讲过去,回忆的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上。往昔的青葱岁月遥远得像一场梦。当年的3班十分团结,凝聚力极强。同学们相亲相爱,气都往一处使。运动会时一骑绝尘,第一天就砍下了两百多分,放眼全校没有哪个班级比得过。高考结束后的散伙饭好几个人哭得稀里哗啦,今天的现场有人说着说着眼里也闪烁出一点泪光。当然也有可能是笑出来的。以前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如今听起来怎么会这么好笑。

黄少天被众人集火得很惨,白的红的啤的带气的,囫囵了几轮,这个人缘极好的家伙今晚兴起,只能小小地不爱惜身体一下。他瘫着倚在凳子上,迷蒙的目光还瞧向桌上的人。世界天旋地转,脑袋里有颗陀螺晃来晃去。他穿一身卫衣牛仔裤就来了,几个已为人母的女孩子羡慕又妒忌地调侃他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跟高中时没什么差别。上天真是不公平啊。

黄少天不好意思第摸摸鼻子,心想其实也不是。比起那时每天不知忧愁地过日子,他现在是认识得多,成长得多了。以前弄不明白的事情,放眼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跟着便是要鼓起勇气往前走,去承担,没什么再能蒙蔽他的心。然而也有人从头到尾都是清清楚楚的。周泽楷那游戏的主线剧情只朝着一个清晰的方向进展,他的心也是,幸好现实已经超越了原有的故事,真的实现了他想要的结局。

以前黄少天弄不明白这也是他想要的。

这么想着想着,他就觉得房间里变得有点闷。聚会上的人三三两两地说着话,声音变小了。气氛也不用再维系。黄少天摸了手机出来,顾不上这时有人又把当年他和语文课代表闹绯闻的事拿出来调笑,直说要去放个水。

他在二楼包厢的走廊之间拐了好几个弯,免得回头真被他们去洗手间的遇上。打算躲一棵绿萝旁边,意外地碰到了说要透气却已经出来多时的喻文州。难怪老找不到人。喻文州正看着手机屏幕,不时说两句话,黄少天放任自己的好奇,走到他的旁边,不过巧妙地避开了前置摄像头的拍摄范围。

“你们用不用这么拼!”还没看清楚屏幕就开始嚷嚷。黄少天以为又是喻文州事务所那些随时随地、捉摸不定的视频会议。可是喝了几杯的喻文州明显处于一个放松的状态,懒懒的,衬衫的口子解了两个,头发也算不上是一丝不苟,不符合他一贯给人的职业形象。事实上,即使遇到了黄少天他也没表现出任何吃惊的神色,反而嘴角的弧度变大了一些。醉酒的确会使人懈怠。他把手机侧过来一点,如此黄少天的样子也出现到了屏幕右下的那个小方框里。

“打断一下,杰希,这是我朋友。”他又对着黄少天,“少天,这是我男朋友。”

黄少天没想过是在这种场合下认识喻文州的对象,一时哑口无言。那边倒很大方,“你好。我叫王杰希。”

问好点到即止。他的注意力主要都在喻文州身上,继续之前他们讨论的事情。黄少天被晾在一边,只能有意识地多观察几下。那边的背景是明亮的天色,看起来像是白天,他便得出结论这人是在国外。喻文州和他在一起,中间隔了距离和时间。真要说起来,还可能隔了许多不相关的人。但他们显然对此不太在意。那人大约是才睡醒,又是面对着自己的恋人,模样也十分随意而轻松。凌乱的刘海下两只眼睛略有些不对称,可这不影响他不错的长相。看起来和喻文州是一路人。

喻文州早就猜到了黄少天会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到那些无足轻重的地方,而不是一股脑问他许多问题。对此,他是心怀感激的。

“我先去准备早餐了。等会再聊。”电话那头的人如是说道,喻文州应了声好。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个等下就变成了喻文州这边是白天,那边是黑夜。喻文州的视频通话已经中断,黄少天尚且没有拨通周泽楷的号码。这时喻文州突然转过头来看他,手机放回口袋里。

“有没有觉得很神奇,像是发现了一个新世界一样。你有什么想说的的都可以说。”他的脸上一如既往是恰到好处的笑容,看起来温和可亲。黄少天曾想过法庭上喻文州会不会用这么个样子去申辩。

“还好啊。我跟周泽楷不也是这个样子嘛。不过我们不是异地,就……”就常能见面,亲吻,做更多事情,在没有别人的地方。

“其实异不异地,都差不多。这件事能告诉的人太少。我还挺高兴你跟我分享的。”喻文州停顿了一下,“毕竟挺多人还是抱有恶意的。有很多人。我一直在努力做点什么。”

而这个努力是指从前他努力去掩饰、去压抑,还是努力去改变别人的看法,黄少天摸不准。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说:“我虽然不是那很多人之一,但我也……我可能有过抗拒承认自己的时候吧。”

“我知道。所以我没跟你说过。还有周泽楷的事情,。那时你挺没心肝的。”

“所以现在我不是了啊,我早就不这样了!诶,如果我能早一点开窍的话……”

喻文州安抚他,“为时未晚,周泽楷他值得你对他很好很好。”

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话会出自喻文州的口中,这让黄少天不禁怀疑这些年他的老友到底有过什么无法与人述说的经历。同样的,周泽楷呢?黄少天什么都不知道已经感到心疼。热恋期中时时发生的一种过分通感。他想起了在X城的那个下午,想起周泽楷第一次试图向他表白失败之后,两年内他们的相安无事。其中他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去忍耐、忐忑和焦虑的?这段时日反馈到他亲手制作的游戏里也只是平淡的日常,除了相册里数量渐增的自己的照片——那时他也有事没事就跑去和周泽楷待在一起。黄少天透过这些知道周泽楷的想法,随后感同身受他的心情。不太愉快的,看不见希望的。周泽楷的电话便是在这种时候命中注定一般打过来。黄少天接了,第一句话的颓丧和懊恼,差点把周泽楷吓了一跳。

“你能不能来接我?”现在就想见到他。黄少天要见到他。“不,我过去找你。你在哪儿?”

“我过来。”周泽楷如此理所当然地回答,更让黄少天连指尖都开始颤动起来。


tbc


写着写着想到玩得算好的高中同学,男的,就是有自己小团体的那种。他人在国外读书,年初回来,和小团体另一位朋友基本天天黏在一起……后来有次巧合,抽空见了十分钟。之后打算一起吃饭,他说,不行,要跟另一位朋友(也是我高中同学)去看电影。三小时后,问要不要喝茶,回,还在看电影。到底什么关系啊,好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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